她跟着小太监穿过长长的画廊往太子宫深处走去，降雪悄然四下打量，似乎已经进了太子寝宫内殿了，心里有了一丝疑虑，轻声说，“这位公公，我是想找烟大人的。”
小太监点了点头，“奴才知道。”
长廊的尽头一栋最精致庞大的宫阁。
小太监指着里面最大的一间屋子，低声说，“你直接进去就行，奴才在此候着。”
降雪心急如焚，便急急忙忙走了进去。
大门是虚掩的，她走进去一看，东面的暖阁门前一对铜鹤叼着一对珐琅琉璃灯，摇曳火光映在地面上，暖隔里也透出微弱的灯光。
降雪忽然有种紧张的感觉，这明明就像是冷凤璃的寝殿。
她小心翼翼地靠近，往里望去。
一张偌大的案台前，一排彩色琉璃珠反射着微光微微晃动着，彩光透过空隙，映在台前两人身影上。
烟无暇正在写着什么，冷凤璃立在他身后，神情专注地看着。
降雪一怔，忙抽身便走，还没到门边，身后一股寒风逼近，刚拉开一点门，一只雪白骨节分明的大手压了过来，呯的一声，门被重重的关上。
她惊恐地转身，依旧是那张温婉如玉的笑容，只是那双墨瞳射出一抹冰冷透心的目光。
“既然来了，那么快走干嘛？霓妃是找本宫还是烟无暇的？”冷凤璃温婉一笑。
降雪无奈，深吸了口气，扭头迎上他的目光，“既然殿下什么都知道，又何必问我？”
冷凤璃一笑，对着屋里的人说，“无暇，你的旧相识来了，不出来见见吗？”
降雪无奈地看了一眼烟无暇，心知中计了。
烟无暇推开门，一怔，瞬间面色一沉，飞快地瞟了一眼冷凤璃。
冷凤璃笑意更深，“果然两小无猜情深意重啊，深夜霓妃都大胆寻访烟无暇。”
降雪一股怒意冲上来，狠狠地瞪着冷凤璃，冷冷一笑，“我真是荣幸，太子殿下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费尽心思，不知太子殿下意欲何为？”
冷凤璃站直身子，对烟无暇说，“你先下去。”
烟无暇看了一眼降雪，想走，又站住，深深吸了口气，对冷凤璃道：“请殿下不要伤害降雪。”
冷凤璃挑眉，眼神如冰凌般直射出去，“烟无暇，你和蔺降雪什么关系？”
烟无暇冰眸回视着冷凤璃，冷冷地答道，“朋友。”
冷凤璃盯着他好半响，忽然重重吸了口气，低沉地说，“我不会对她如何，只是，她必须要为本宫做事。”
降雪勾唇冷笑，“烟大人，我没事，你先去吧。”
烟无暇眼神一沉，像是对降雪说，也像是警告冷凤璃，“我在门外！”推门大步而去。
冷凤璃盯着他立在门外挺拔的背影，冰眸刺骨。
他扭头盯着蔺降雪，薄唇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，“嫔妃私自夜访太子宫，霓妃可知道何罪？”
降雪自嘲一笑，“刀在项上，殿下无需兜圈。”
“好，本宫果然没看错你，是个有胆识的女子，你替我做件事，本宫就将护着你娘。”
降雪心底一惊，面上平静，浓密睫毛一掀，冰眸透出无尽冰凉，“家母莫不是殿下故意害的？”
“呵呵，本宫不屑用此下三滥手段，你母亲的确重病，本宫只不过给你个救母的路而已。”
降雪冷笑，不再兜圈子，“好，请说，只要我能办到。”与虎谋皮，焉知不需交换？
“除掉瑾贵妃！”冷凤璃淡淡一笑，仿若说，拔掉一根草。
降雪柳眉齐扬，“南宫家势力庞大，除掉瑾贵妃就能拔掉南宫家族吗？殿下是想让我送死！”
“本宫只和聪明人打交道，本宫认为你就是聪明人，你不拔掉南宫家，你就会被南宫家当做一只蚂蚁，轻而易举地碾死，你以为成了嫔妃，你母亲就能保命吗？太天真了吧？你娘还在南宫月和蔺如花的眼皮底下。”
冷凤璃哈哈一笑，利眸盯着降雪，“你有选择吗？”
“没有选择。”降雪摇了摇头，深吸了口气，向冷凤璃迈进一步，“好，我答应殿下，但是。”
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幽森冰冷，一个一个字说：“我娘不保，我保证不会善罢甘休！”
说罢，推开冷凤璃，推开门大步迈了出去，背后冷凤璃轻笑，“小竹子是我的人，他可通传信息。”
台阶下站着烟无暇，背影如竹，孤独而立。
降雪深深吸了口气，走过他身边，一句话没说，挺直了腰肢，插身而过。
长廊上，幽静延绵的窄巷格外压抑，降雪听着身后沉重的步伐，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烟无暇的味道，她咬牙加快了脚步。
“雪儿……”烟无暇本是动听的嗓音变得低哑撕裂般。
降雪停住了脚步，深吸了口气，缓缓转身，抬眸看着烟无暇，一声不发。
墙上微弱的烛火下，烟无暇原本清透干净的眸如同丢了魂一般迷茫空灵，薄唇微抖，好半响，方勉强扯出一抹苦笑。
“无暇哥哥，今晚之局，你知道吗？”降雪隐忍着心痛如绞，轻声说道。
“我不知道！”
降雪鼻子一酸，眼泪忍不住落下，“那就好，我相信无暇哥哥不会害我。”
烟无暇苦笑，低声说，“雪儿……对不起，是我无能，不能保护你……”
降雪打断他，满眼真诚，“不！深宫中我只有无暇哥哥一个朋友，九年的情感，我相信你。”
烟无暇心头一痛，冲上去一把紧紧地拥着她，不让她看见眼眶中漫上的水雾，硬是把泪逼了回去。
静、周围很静，只能听到两人隐忍着心头痛苦的喘息声。
良久，烟无暇握着她的肩膀，凝视她良久，远山一般如烟的眸划过一道狠辣，低声说，“雪儿，我们离开这里好吗？”
“离开？可能吗？”
烟无暇点头，下了决心，说得斩钉截铁，“与其与虎谋皮，如履薄冰，还不如另辟大道。”
降雪眼眉一跳，定定地看着烟无暇。
烟无暇低声说，“你先回去，等会我去关鸠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