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走后,他便也跟着悠哉游哉的走了出去。定是她昨日与皇兄说了,否则就算拿刀威逼着皇兄,皇兄也绝然不会下这道圣旨的。
这圣旨一出,朝中大臣皆将自己的女儿,往宫里送,有几个送几个,就怕少送了,没有女儿的就找亲戚要去,总之就是,不管怎样,一定要送就对了。
问这是为什么?当然是因为,这是个难得接近陛下,靠近至高权力的机会啊,他们怎么能错失?
况且这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人,而陛下既然下了这道旨意,定是对皇后起了恼意,女儿送进宫,再这般争一争,说不定还能将那无势的皇后给拉下来,夺过这皇后之位,成为一国之母,届时父凭女贵,在朝岂非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?
流素垂头丧气的踏入凤仪宫,让飞常静着实吓了一跳。“静儿,你今儿怎么才去了会就回来了?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“陛下让我以后都不必随侍身侧了,遣我回来,好好的照顾你。”这段日子,她一直待在他身旁,虽然无法将心意传达,可,能够这样朝夕相处,她也乐在其中,但,为何?
飞常静冲她柔柔一笑,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。“那很好啊,我们又可以一块胡闹了。你知道吗,没有你在我身旁,我有多寂寞,就好像,我真的是一个人一般。”
“我现在不是回来陪你了吗?永远都陪着你。”今日的她,感到很疲惫,不是身体上的,而是心里,她的心,好累好沉重。
“嗯,你说的。”
“是,我说的!对了,陛下今日下旨,要选妃入宫,我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要这么做,不过,我相信,陛下他还是爱着你的。”轻拍了下飞常静的小手,安慰着道。
轻愁颦眉,想起了昨日的情形,飞常静转开头,淡淡的说道,“不用安慰我,选妃之事是我让他这么做的。”
“什么?这就难怪了,我从未见过陛下像今日这般,阴沉着脸,原来。”握拍的手,渐渐松开,眼神飘忽失神着。
她就觉得怪异,明明一直强烈反对纳妃之事的陛下,怎会一反常态这么做,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突然让自己回来,怕是看到她,会让他想起静吧。
选妃之事,轰动整个北玄,即使寻夜不曾再踏出煞影门半步,这风声还是传入了他耳中。
“这就是你的选择吗?如今呢?你的相公这般堂而皇之的选妃纳妾,你又有何感想?呵呵,哈哈哈哈,为何,为何你不肯相信我?为何。”笑声决然,凄厉得令人心碎,久久盘旋,难以消逝。
司府,念园中。
管家唉声叹息的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瓷器碎裂声,为何二少爷也变成了这样?这些瓷器是他命人好不容易寻出,才摆放完全的,这会儿,哎!又完了!
“三,三少爷?您来就好了,快进去劝劝二少爷吧。”管家看到司倾非走来,彷如看到了救星般。
他当然知道二哥为何这般,哎,“你先下去吧,我有事要与二哥谈。”
“是的,小人告退。”如果不是放心不下二少爷,他早就离开了。
司倾非步入屋内,才刚站定,又猛的跳至一旁,冷眼观着那砸来的青花瓷瓶,摔得粉碎。“二哥!”
司云走到一旁坐下,根本不理会自己造出的那片狼籍。“你怎么来了?有事?”
“哎,二哥,其实该发火生气的,是玄泽晟,而不是你。”司倾非踢开了那些成为历史的‘废物’,也走到一旁坐下。
司云抬头,不解的看着他,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。“选妃之举,是她自己提出来的,试想,哪一个做夫君的,听到自己夫人这番话语,还能隐忍得了不恼怒啊。”
“你说什么?她提的?为何?她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?”司云嗡了,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,他还以为是玄泽晟辜负了她,谁知,
无奈的摇头叹息,“因为不爱,何以会在乎?”刚进宫见了玄泽晟,与他大打了一架后,他才告知他的,当时自己听完,也当初惊愣住了。
“是嘛!”突然,他开始同情起玄泽晟来,可渐渐的想到自己,又不禁失落。至少玄泽晟无法得到她的心,却还能得到她的人,可自己呢?“她的心,真的随着寇辰逸的死而逝了吗?”
“寇辰逸?”司倾非叹息了声,不再言语。
正因为爱得太深,才会这般执着的放不开,也才会对那人那般苛求。等有一日她想明白了,也会是她解脱之日,到时再想见她,或许更难了吧。
原本空置清冷的后宫,因着各地送来的秀女,而变得热闹充盈了起来。四处都有着女子的欢声笑语,嬉闹娇嗔,就连她这终日紧闭的凤仪宫,也免不了受到侵扰。
三个月的时间,不长,也不短。千余名精选入宫的秀女已然安置妥当,就等着明日陛下钦点,册封品级,若选出贵妃,又便要欢腾一番,新房另置了。
这清冷的皇宫,已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。人人皆欢喜等待着明日的到来,惟独凤仪宫仍旧独静,冰冷依然。
月下,三人相酌欢饮。虽无欢歌,却也静然舒适。
“皇嫂,明日,你也别想独善其身,继续享受这遗世独立了,这凤仪宫的门必是要出的,皇兄纳妃,岂能没有皇嫂在一旁允应?此乃祖制,逃脱不得啊。”
玄泽浩这三月来,时不时的会来凤仪宫窜门子,飞常静倒是没什么,只是流素嘛,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。
自从那日旁敲侧击,由静那里得知,让陛下选妃之事都是由这玄泽浩搞出来的后,她便见他一次,冷眉白眼招呼一次。
玄泽浩对此向飞常静抱怨过几次,却见她私心包藏得紧,也就不了了之,每每也值得选择将之视为透明不存在一般。
她已喝得半蒙状态,不觉的答出心中所想。“嗯?逃不掉了吗?还以为能再躲一阵不见他呢!”
“就见一次,见完你再继续闭门不见就好了,怕什么?”玄泽浩无聊,随意问道。
“怕,怕他的神情,怕他的深情,怕他的痴傻,怕,就怕自己会狠不下心,陷入万劫不复之中,永远无法脱身。”
“好了,素儿,别再喝了,既然明日你需要出席,今夜就睡早些,养好精神。”流素夺过她手中的酒杯,半拖半拉的将她拽起,往大殿走去。
飞常静半睐着她,嗔道。“你啊,越来越像管家婆了,真该替你找个男人,让你有事可忙,不要总叨念着我。”
这话只要她一醉,总要拿出来说,她早已习惯了。“你舍得?”
“呵呵,舍不得!所以,才一直留你在身边啊!”迷迷糊糊的靠在流素身上,眼眸缓闭,沉沉的睡了去。
流素让她躺好,掖好被子后,才出大殿。看着玄泽浩,半分好脸色都吝于给他。
“好好,本王这就走,不需要你赶!”玄泽浩无奈,这年头,婢女比王爷架子都来得大,他还混什么王爷?直接混婢女得了!呸呸,他是男子,又不是女人,什么婢女不婢女的,看来今天真的喝多了,才会出现这般不伦不类的想法。
晃了晃脑,有些羡慕的看向依旧清醒的她,“你这千杯不醉果真非浪得虚名啊,喝了这么久,还这般清醒,真想看看你喝醉了是个什么模样。”
流素杯子一扔,掷在他脚边。“罗里吧嗦的废话一堆作甚?要走就快走!”
玄泽浩转身一纵,消失在了凤仪宫中。
待他走后,流素的冰颜立时退却,被忧愁所覆盖。明日之后,你的身旁便会有许多美人围绕,不再缺少人陪伴了。
只可惜,我不能,亦没有那个资格成为你身边之人。为你解忧,听你倾诉心中之苦。